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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6年5月15日 星期日

【 記憶如何「肉身化」,記小宇的城市追憶。「動腳動手」前夕

小宇是學堂的小孩,快要一年前因搬家關係,離開學堂。但因為這次動腳動手的活動,特別從高雄前來參與。
小宇的母親在活動消息一出來之後詢問小孩,然後以非常的快的速度報名。但活動當天我們需要早早的出門,考量小孩以及家長的方便,我跟小宇的母親說,要不要提早一天讓小宇來學堂過夜。因此前一天我們便約了晚餐過後接小孩。
許久未見的小宇明顯的長高許多。
到家之後由於我還在忙著確認明天的行程以及物品,因此先讓小宇待在學堂休息,小宇四處在學堂的各個角落看看摸摸,用以跟他的記憶確認,看到一樣場景物件,一如見到好朋友一樣,摸摸椅面、檢查一下桌子上新舊的刮痕,然後對於新出現的桌子上上下下端詳一番,待我忙完後看一下時間九點多。我問他想要睡覺了?或是想要跟我出去走走。小宇說想要跟我出去走走,也想去文化夜市逛逛。
車子發定等候小孩上車時,突然想到,我問小宇:「要坐前面嗎?」小宇說不用了因為我現在長高了怕會擋到我的視線。還記得當時候因為小宇開了「區域地理學」的課程,帶着他在嘉義市走來走去,小宇特別喜歡要求坐在摩托車的前座,他會說因為妹妹都坐前面,所以他都只能坐後面。因此我們出門時他總是希望可以坐在前面看看風景,曾經因為安全的考量想要拒絕他,小宇再說不然他可以幫我控制燈的方向,當我要左轉的時候跟他講,他就會幫我打左轉燈,當要右轉的時候也可以如此的進行。或許是他反覆的要求吧,後來的幾次出門以此帶他緩緩的離開他成長的嘉義市。
上車後不久,小宇突然說想要去小時候讀過「正義幼稚園」(民生北路上天主教會附設的幼稚園)。抵達門口後,我問家宇要直接騎進去嗎?還是?
家宇未脫安全帽說,我停在門口就好了。然後見他安靜的在回想什麼半分鐘之久,沒有任何動作的盯著教會內部看,然後緩慢的舉起右手指向教會的右側說,我以前的幼稚園在那裡。畢業典禮是在教會內部舉行的。說完又陷入一片寂靜,待下個動作的時候,是他說「好了這樣夠了」,然後要我發動機車前往文化夜市,這樣夠嗎你確定不要進去看看嗎?小宇肯定地說夠了我們可以離開了(坐於機車前座的我恍若參與電影的現場拍攝,男主角立於後座端詳完小時後的幼稚園,更進一步地說他仔細的追憶面前的回憶;或說他端詳的實則是他腦海的某些細微的情感,藉由這個場景這棟建築,讓記憶重新有了肉身被具體化了)。「好了這樣夠了」作為台詞實則讓我意識到從小宇嘴巴說出來的「不合時宜」。他瞬間還是讓我同步的意識些微的漣漪,因肉身化的回憶,躍出記憶之流所造成的迴盪。
嘉義正義幼稚園
抵達文化路時由於目前尚是全區徒步時間,因此我們將機車停留在延平街跟文化路的路口上,正確的來講是停留小籠包店旁尚在整修的飯店門口前,當停好車子,小宇拔下安全帽後,對著路旁一顆貌似用來檔煞的大石頭說我有印象,我很清楚的記得這顆石頭,之前跟媽媽來的時候我就有注意到了。後我們開始從路口往七彩噴水的桃仔尾的方向前進,路過蘭井街時,小宇突然停下腳步然後向右轉眼神在尋找,然後他停在「台北豬血糕」這家攤位前,跟我說他以前很喜歡吃這家的豬血糕,只見老闆緩緩的從檜木製的蒸箱拿出竹叉子串上的豬血糕,均勻的撒上花生粉,並鋪上幾片香菜。冠彰你也來一根吧~小宇很熱切的想要跟我分享他的追憶。他咬上一口確認記憶沒有跑掉,然後很滿意地說就是這個味道,很好吃。家宇提著他的記憶緩步地向前移動,到了郵局前他說他想要找找樹上的小鳥,因為以前都會來這裡看鳥,剛到時只見一片安靜,有點失望,但等瞳孔調整好光圈後,樹上小鳥睡覺的身影一一的飛入視網膜上,他興奮的拉著我看了一會兒。回程我們前往阿娥豆花各自都點了一份「花生豆漿豆花」。吃的過程倒是很淡然,看看時間也晚了,我提議我們回家吧,突然想到今天的小宇的城市追憶或許可以補上幾個點,我提議那我們順便繞去你以前的國小看看吧,我們穿越垂陽路,沿著金馬肉粥旁的肉粽店鑽入西榮街直抵大同國小的校門口,但這回停留的時間甚短,要拍照嗎?我這樣提議。小宇肯定地說不用,因為大同發的書上面有學校的正門口的照片,但我還是拍了張照,我是後回想我為何要拍那張照,這是小宇的追憶還是我參與這個追憶的過程誘發了我想到了什麼?
文化路上的豬血糕以及阿娥的豆漿豆花
關於小孩「兒時的城市記憶 / 追憶兒時的城市」 
還是回到「動腳動手」的活動上來想,從事教育數年後發現,要培養一般性認為的優秀、會讀書的小孩不難,但有時候會有這樣的感嘆,很多優秀的人才都離鄉甚至出國了。但我倒不是抱持著人才必然要回國、回鄉服務的「區域主義」,而只是不斷地思考這些「兒時城市的成長記憶」對於小孩意味著什麼?或許先離開這大段關於「記憶、回憶」的思考。
嘉義市大同國小夜景
我倒是想到小說,瑞佛.卡蒙的啟蒙導師約翰.加德納(John William Gardner)談及不太成功的小作家可能會這樣寫「他的眼睛閃耀著喜樂的目光」、「可愛的雙胞胎」、「他那發自心底的大笑」。這些都是枯躁乏味的表達,顯現出那位作家日常生活的情緒宛如殭屍,乏善可陳,甚至他覺得沒有什麼值得他認真思考的。除了寫不出好小說外,還可能會導致兩種結果,1.他們會失去精準看待事物的能力。2. 或者是無法與一般溝通,能講得上話的對象只剩下看法跟感覺跟他們一樣樂觀而扭曲的人。

回到小宇,他是第一位離開學堂的小孩,我們彼此有好好道別的小孩,記得搬家的前幾天我們特別相約出門逛逛嘉義市,我們特別再次地回到下課後常常會去的義式冰琪淋店,那天、我跟他都安靜的舔著各自的冰琪淋。下次你回嘉義再來這裡吧,我是這樣說著。冠彰以後我長大了我想要開〇〇跑車來帶你出去玩(抱歉關於車款的名稱我一直記不得,而小宇也是在路上教我怎麼認識車子種類的老師)。舔著義式冰琪淋、談著車子躲在玻璃窗內望著炙熱的太陽,想著還有那些物質或是可能被小宇放入「兒時成長的城市」。而這樣的追憶,為直視伯格森的《物質與記憶》給出一個進入點,那幾幅小宇沒有拍下來的照片,一如那著名的「記憶圓錐圖示」從當下的「此曾在」立即成為過去的記憶螺旋綿延開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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